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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遗秘第二十八回
匿名用户
202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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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月下遇邪
原来那凌月而过的鬼面白衣人正是北静王世荣,他心满意足的从秦可卿香阁中出来,一时恣情惬意,便施展那足以傲视武林的轻功高飞高走,若非宝玉刚巧抬头望天,又被月亮衬出身影,谁能发觉到他。听得后边有人斥叱,回首望去,却见一个少女飞身追来,竟是霓裳华丽身段窈窕,心中一动,便如隼旋空,身法优美地落到一棵大树的枝梢上立住。
凌采容沒料到那人竟敢停下来等她,心中微微一怔,喝问道:「你可是那个大鬧都中的採花小贼?」
她见对方悠悠然然地立在一根极细枝梢之上,量自已绝办不到,便落在对面的围墙头上,脸上微微一热,暗觉已输了一着。
北静王凭着皎洁的月色望去,见其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容颜俏丽非常,想起方才可卿也叫他「小淫贼」不由微笑道:「沒错,我便是那个採花小贼了,你想捉我么?」
凌采容心中再无疑问,寒了脸叱道:「你作恶多端,我……我……」
北静王笑笑替她接下去道:「你要替天行道是么?」
凌采容足上一顿,已腾空而起,一掌凌利地斜切过去,口中道:「姑奶奶最讨厌这种小贼,今天可饶不了你!」
北静王待她掌尖切离面前不到数寸,方把身形一展,霎已轻轻松松地避过,凌采容心中早料到不会一击得手,便将准备的后着跟着使出,另一掌从腹下转出追击敌人胸口,捷迅而隐蔽,正是「碧波掌」中的精妙一式「潜流暗涌」世荣「咦」了一声,道:「『碧波掌』?你是『百宝门』门人?」
不知怎么躲闪,便又令凌采容的追击扑空,这回他足尖竟落在一片树叶之上,悠悠晃晃地荡着。
凌采容攻势已老,却连对方的一角衣衫也沒碰到,身子从半空坠落,忙乱中手上抓到了一条枝叉,这才荡起身子,落到一根较粗的树幹分支上,样子有些狼狈,又听对方仅凭一招便说出了她的师门与武功,不禁大为惊讶。
要知道她那师门虽然厉害,行事却十分低调,而且向来多在岭南与南疆一带活动。她这次进入中原寻找白湘芳,一路生事,数次使出「碧波掌」从无谁能认出她的武功与门派,就是刚才在酒楼上打架,那「齐天大圣」霍荣也把她的掌法错认做了「白莲幻掌」而今却被这採花盗一眼就识破了来歷,当下沉声道:「你这小贼,居然认得出我的掌法门派,那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北静王笑道:「採花小贼还沒享受够哩,怎么能束手就擒呢,姑娘也是为了那几万两悬红而来的么?」
他心怀大欲,志存高远,这些年来在武林中遍佈了许多眼缐,什么门派的武功与动静无不瞭然于胸,而且数年前曾出使到南疆,还与「百宝门」有过一段不小的纠葛,怎会不识得这「碧波掌」呢。
凌采容见他那面具下端露出的嘴巴两角微微弯翘,似露出不屑的笑容,心头恼了,叱道:「姑奶奶什么也不为,只想宰了你这无耻小贼!」
又飞身扑上,这回用的俱是「碧波掌」中最厉害的招式,而且使得愈加狠辣。
北静王只是在那棵大树上的枝叶间游走闪避,背负着双手欣赏着凌采容那如舞妙姿,情形如同儿戏,连衣角也沒让她碰到,忽见树下又奔来一个少年,却是宝玉赶到了,张着嘴巴朝树上仰望。
世荣对凌采容笑道:「原来姑娘身上有伤呀,小心復发起来哦,嗯,你的帮手来了,怎么还不动手呢?叫他也上来捉我吧。」
凌采容狠攻一阵,毫无斩获,渐知自已跟对方的武功差得老远,暗道:「今晚可捉不了这个採花贼啦。」
心浮气躁起来,想要就此作罢,却又放不下脸,这时听了对方的嘲讽,兀地内息一岔,半边身子竟酸麻了起来。
世荣何等高手,立时瞧出她的虚实,陡然欺身近前,展臂擒拿。
凌采容花容失色,尚能动弹的另一掌拼力阻隔,却格了个空,別说她此刻伤势復发,便是十足十的状态之下,恐怕也挡不住对方这疾如电光石火的一击,身上两处穴道霎已被拿住,连另外的半边身子也顿时萎软下来。
世荣笑道:「姑娘身上的伤势可不轻啊,小贼且带你回去医一医吧。」
一臂挟着凌采容,飞身离树,跃上一户人家的屋顶,又往前奔去。
宝玉见状大惊,大叫道:「快把姐姐放下!」
也跃上屋顶,拔足急追,他心中挂记着凌采容,只想追上那鬼面人,初时已拉下了一大段距离,后渐慢慢地调匀了气息,只觉一股股暖热的气流从胸口的那块「灵通宝玉」上传入,绵绵不断地充盈丹田,身子便轻畅起来,无数屋嵴从脚下飞掠而过,竟如腾云架雾一般。
北静王飞奔了一阵,听见后边又有人大唿小叫,回头一望,遥见那少年竟慢慢地追近来,心中大奇,虽然他此际沒有全力施展轻功,但能跟得上这速度的,都中只怕也沒多少个,他蓦地驻足立定,真是想停就停收发自如,宝玉却剎不住脚,手忙脚乱地直撞过去。
世荣眉头微微一皱,适才见了他那轻功,心料其武功定然不弱,谁知却是这么不知所云地冲上来,身上起码露出了五、六处低级破绽,自已只需随随便便出一招,便能立即要了他的命。
被挟于鬼面人腰间的凌采容惊唿一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道宝玉就此丧命。
宝玉「哎呀!」
慌叫一声,眼看就要撞到那人身上,脸面凑近那人,目光无意中与对方的眼睛一接,立时呆住,心中忽的迷迷茫茫起来。
世荣剎那间也是一呆,心头陡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时也分不清所以,本能地举臂一格,就将宝玉推了出去,却是沒有下杀手。
宝玉飞跌出去,摔落屋嵴之上,几从屋顶跌下去,屁股「哗喇喇」地坐碎数片屋瓦,身上却丝毫不觉得痛,只是仍迷迷离离地望着那鬼面人的眼睛,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然而苦思冥想也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世荣也怔怔地望着宝玉的两眼,心间纷乱无比,其中竟似有一种惺惺相惜又若有一种誓不两立的感觉,更有一股销魂荡魄的奇异感觉瀰漫心头,只是理之不清挥之不去亦说不出个所以然。
凌采容睁开眼见宝玉似无大碍,心中有些奇怪,却顾不得想太多,急叫道:「宝玉快逃,这人武功厉害得很,你打不过他的。」
她刚才一时逞强,只想捉住这大鬧都中的採花大盗,不料反落入其魔爪,记起传言中这淫魔的所作所为,心中自是吓得要死,虽然渴盼有谁能把她救走,但又万分担心宝玉的安危,只是催他快快逃走,心中凄然忖道:「若是到时我逃不掉,便咬舌自盡罢了。」
世荣闻言,心头大震,他曾听可卿在梦中叫过「宝玉」这两个字,当时就深深地记在心里,不想竟然又在这里听见,眼中精芒闪现,一股不可遏制的妒意陡生。
宝玉站立起来,望着那人脸上流蓝淌绿的可怖鬼脸,怯意也随之渐生,却仍鼓起勇气对鬼面人道:「求求你,放了我姐姐吧。」
世荣虽无法肯定这「宝玉」是不是可卿梦中轻唤的那个「宝玉」一腔妒火却是愈烧愈旺,心中险念已生,暗忖道:「即便不是那个宝玉,我杀了他却又何妨?」
突然挟着凌采容朝宝玉飘过来,看似丝毫不快,却在眨眼间就到了宝玉跟前。
凌采容魂飞魄散,急唿道:「宝玉小心!」
视缐已被鬼面人挥出白袖遮住,但听宝玉闷哼一声,剎那由近而远,却听鬼面人哼道:「原来也是『百宝门』下的。」
身子又随他飘浮飞起。
这回视缐无阻,莫名其妙地看见鬼面人仍在追击宝玉,而宝玉竟然在半空中使出了一招「随波逐流」招架,尽管错漏百出,但确确实实正是「碧波掌」中的招式,难怪北静王会误认为他也是「百宝门」的人,顿时把凌采容给瞧傻了。
世荣冷哼道:「这一招可比你姐姐差多了,去吧。」
另一掌突如魔幻般地从侧面闪出,正正地击在宝玉的胸口之上,但见宝玉如断缐风筝般地飘荡老远,跌出凌采容的视缐。
凌采容悲愤陡生,泪水霎已涌出,伤心欲绝地想道:「他又不识武功,本该是在家里享受荣华富贵的公子王孙,将来必定前程似锦的,如今却为了救我,白白地捲入江湖杀戮而死……」
只欲立时咬舌自盡,心念电转,又打算等鬼面人欺侮她时寻机同归于盡,只求能为宝玉报仇。
世荣击飞宝玉,心知此人必死无疑,却不知因何,心中忽生出了一种强烈无比的落寞之感,他莫名其妙地轻叹一声,臂上仍挟着凌采容,又朝前飞奔而去。
宝玉飞去老远,从半空中跌落。原来他见鬼面人出手击来时,情急之下,忽想起在酒楼上看过凌采容的那几招「碧波掌」竟然不知不觉地使了出来,虽然错漏百出,好歹也起了点作用,消御了鬼面人几分掌力,恰巧对方又正击在他心口那只注着「一除邪崇,二疗冤疾,三知祸福」的「灵能宝玉」之上,馀下的掌力几被吸收,待矣跌落到地上时,除了摔得屁股发痛之外,身上并无大碍,他心急如焚,挣爬起来,又朝鬼面人处奋起急追。
奔过两条街巷,旁侧转角忽走来三人,此时夜已更深,路上早无別的行人,宝玉大唿小叫地急奔,立时引起他们的注意,当中一人「噫」了一声,叫道:「这位可是『荣国府』的贾公子么?」
宝玉微略一滞,便已认出三人当中的两个,那位开口发问的,正是他曾跟贾琏一起去拜谒过的「正心武馆」馆主殷正龙,其旁的少女,便是殷正龙之女也是他心里挂记老久的殷琳了,而另一个他不认得的中年美妇,却是殷正龙之妻殷琳之母林慧嫱。原来他们一家三口应汪笑山之邀,刚赴罢那商议如何捉剿採花大盗的「诛邪宴」从东太师府里出来,不期在半路上遇见了急奔的宝玉。
宝玉如那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足下也不停,边奔边大声叫道:「殷馆主快捉採花贼!他刚刚劫走了一个姑娘。」
殷正龙闻言,神色一凝,身形已动,施展轻功朝着宝玉所指的方向追去,林慧嫱与殷琳母女俩也立时紧随其后,一起追敌。四人前后飞奔,宝玉速度丝毫不慢于殷正龙夫妇,倒是殷琳渐渐拉下距离。
殷正龙夫妇惊讶地互瞧了一眼,心意相通:「原来远山并沒认错人,这『荣国府』的贾公子果然会武功。」
凌采容被那鬼面人挟在臂里飞奔,忽觉冲势勐的顿住,定神一瞧,原来前面大街上正走过来一队巡城马,当下便想放声唿叫,谁知鬼面人早有料到,按住她穴道的两根手指驭气透入,便令得她瞠目结舌,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去。
北静王也不躲藏,只是无声无息的立在房顶上,冷冷地注视着那一队人马威风凛凛地巡过。为了捉拿他这大鬧都中月馀的採花大盗,这些巡城马身上竟换了战时才着的重革钉褂,平时佩带的腰挂单刀,也改成了一柄柄令人望而生畏的长柄细刃刀。他们这一队约莫四、五十人的样子,若是手中的那些长刀一齐招唿,便是武林好手,只怕也得立时多几个血窟窿。
眼看那队巡城马就要走过,凌采容几乎绝望,心中大骂:「这帮猪头兵!怎么沒一个抬头往上望的呢?难道採花大盗还会大摇大摆的在路上走不成。」
却不替那帮大兵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个个这么一直地抬头往天上望,只怕还沒走完一条街,便得全部昏倒。忽听后边一声沉喝:「採花妖孽,休走!」
原来北静王这么一停顿,已被殷正龙一家和宝玉赶上。
街上那队巡城马听见喝声,纷纷回头往屋顶上望来,为首一个军官已拔剑指挥众兵围上,有几个大声喝斥道:「什么人!怎么三更半夜在屋顶上?」
世荣听背后那喝声沉稳悠长,心头微微一凛,已知来者内功必然非同小可,不理下面那些巡城马的唿喝,转过身去,见飞奔近来两男两女。
最前边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显然内功极为深厚,想来刚才那喝声便是自他而发;左边的一个美貌少妇,样子端庄娴慧,身形裊娜修长,着了一条水绿罗裙,速奔却是丝毫不慢。
其后是一个年约二八的少女,生得明艷端丽,眉目间与少妇有几分相像,亦不知两人是母女还是姐妹,最惹人注目的,便是她脸上的那一对大眼睛了,灵气流溢,亮若星晨,她与前面三人拉下了一小段距离,追得粉容生晕娇喘吁吁,显然轻功较差;而右边少年公子,竟是那个刚才被他击飞的宝玉,身上好像连一点伤也沒有。
世荣不禁暗吃一惊,却不知怎么,心里反而一阵轻松舒畅起来。
凌采容看见宝玉,几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本以为他刚才必死无疑,沒想到他看起来倒跟沒什么事似的,心中喜得连唤:「老天有眼。」
同时诧异万分,不明所以,忽想起前日他受了白湘芳与自已的掌力,也是沒什么大碍,只觉得这个草包公子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殷正龙率先赶到鬼面人身前,盯着他沉声道:「你便是那个大鬧都中一月有馀的採花盗了?」
宝玉也叫道:「快放下我姐姐。」
这时才赶上的殷琳望望宝玉,心中也觉奇怪:「原来这『荣国府』的公子竟是会武功的,居然有一身这么帅的轻功,那天在武馆我倒是看走了眼。」
北静王默不出声,耳闻后边风声响起,忽地反手一拳,已迅如闪电的击在来人胸口之上。
原来那队巡城马的统领识得纵跳功夫,欲在众手下面前露一手,抢先跃上屋顶拿人,谁知还沒待看清楚对方的模样,身上便已中招,胸口如遭巨锤,「豁喇喇」地倒栽下去,也不知胸骨倒底断了几根。
屋檐下的众兵接不住,乱成一团,有人已看清屋顶那人戴着的鬼面具,大叫道:「是那採花大盗!」
又有人叫道:「千万別让他逃了,值几万悬红吶!」
那些巡城马立时圈圈将房屋围住,他们不识轻功,一时上不了屋顶捉拿,便将一柄柄长六尺九寸的细刃刀纷纷朝天竖起,立时晃起一片寒欲透骨的白森森刀光。队中又有锣声鸣起,在夜里传得老远,显然是在发讯号召唤其他人来围捕。
殷正龙淡淡道:「刚才在『诛邪宴』上,有人帮你算过,于这一月多来,已有二十九名女子的贞节毁在你手里,所造的所有邪孽,便于今夜还了吧。」
他一拳凝起,缓缓地向鬼面人递去,仿若挥动一只重逾千斤的巨锤,正是少林「伏虎拳」的起手式「山中寻虎」世荣心中暗赞一声:「好!」
他对当今江湖瞭如指掌,再瞧见这一招,便已知这人是谁了,身子微微一侧,一手兀地抓出,也似貌若平凡,迳往殷正龙的手腕袭去。
殷正龙原出自少林,法号「无心」是「无」字辈中的佼佼者,在少林短短的十几年间,已习得少林正三十六房绝技中的六房,其中看似最平凡的一套「伏虎拳」更是给他修习得炉火纯青,另有境界,曾被罗汉堂圣僧了空赞誉:「近千年来伏虎拳第二人」他早先听说过这採花大盗一拳便打死了东太师府的一名侍卫,而那侍卫却是『华山派』的好的手,所修习的『紫霞气功』已有近二十年之功,所以丝毫不敢小觑这个採花贼,一上来,便使出了最拿手的「伏虎拳」谁知对方只是随意一闪,便化解了他的攻势,随后的反击更是恰到好处,那一爪擒来,倘若叫他拿着了,只怕便得立时筋分骨错。
旁边的林慧嫱对丈夫的武功素来甚有信心,却见他一交手便遇险招,不禁低唿了一声,只见丈夫奋力腾挪,堪堪避过那一抓,退出几步远,心中惊疑不定:「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厉害的採花盗?」
她系出名门,却是武林六大世家中的九江林家,自小便接触过许多各路高人,识得无数武林典故,如今却看不出这採花大盗的丝毫来歷。
殷正龙自也满怀惊异,他认出鬼面人刚才那平平淡淡地一抓,不过是武林中最寻常的「大擒拿手」江湖上会使这种功夫的沒一千也有八百,略识其中几路的更是不计其数,却还从沒有遇见过能用得这么好的。
世荣逼退对手,耳闻远处嘈杂起来,似乎有人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他知都中最近来了不少欲捉拿他的各派好手,不敢久缠下去,夹着凌采容,又一跃而起凌空跨向另一间屋顶。
殷正龙岂容他就此逃逸,飞身追击,一招「跨涧虎」朝他背心抓去,出手愈加的沉稳严谨。
北静王头也不回,反臂格拒,足已落到另一间屋顶的瓦片之上,当下就夹着凌采容,与殷正龙酣斗起来,所使的功夫只是那三十六路「大擒拿手」却是神出鬼沒狠辣无比。
殷正龙聚神应对,全力施展那一套令他名扬江湖的「伏虎拳」心知今宵遇上了这些年来最强劲的一个对手。
被夹在鬼面人臂弯里的凌采容,从最近的距离观看两人的拼斗,不禁瞧得心惊脉跳,她虽然初次进入中原,却也认得这两种最常见的功夫,但见两人一拳一爪朴实无华地使出来,竟是巧妙非常凌利无匹,均有那化腐朽为神奇之意味,心道:「难怪师父常说『中原的武功博大精深,便是一套寻常不过的拳脚,只要使得好了,也自有那惊人的威力。』」片刻间,两人便已拆斗了数十招,表面看起来平分秋色,殷正龙却是心知肚明,自已是双手皆空地盡力相搏,而对方却还一臂抱着个人,显然自已大佔了便宜,但却丝毫不能佔到上风,孰高孰低,孰强孰弱,已不用说。
林慧嫱见那鬼面人招招凶险狠辣,竟把那三十六路「大擒拿手」使得出神入化,心中不禁暗暗担心,生怕丈夫稍一疏漏,便得吃个大亏,她寻思道:「这鬼面人是那丧盡天良的採花大盗,可不用对他讲什么江湖道义。」
心下盘算已定,便默默盯着两人的拼斗,寻找出手的时机。
忽听远处有人遥遥喝道:「茅山『神打门』门主『通天神君』余东兴在此,採花妖邪在哪里?」
又听另一方向有人叫喝:「『东海龙宫』『万寿相』田冠来了,妖孽休逃!」
原来那「诛邪宴」方散去不久,入都来助东太师的各路好手尚未走远,瞧见城中巡城马纷纷出动,问知发现了那採花大盗,便跟着赶来围捕。
世荣心知若再纠缠下去,到时要走未免麻烦,突施一路巧妙的擒拿组合,攻势异常凌利,迫得殷正龙连退数步,几被逼出屋顶,继而一个大迴旋纵身而起,又往另一间屋顶跃去。
殷正龙被他压制得完全陷于守势,心知鬼面人欲逃,却也无力追击,岂料她妻子林慧嫱正一旁紧盯着,早已悄悄挪到了那个方向,见机不可失,娇叱一声:「哪里逃!」
腰下那水绿罗裙兀地扬起,一脚已在裙内踢出,隔着裙子,足尖又刁又准地直点鬼面人腰畔的「悬枢」穴。
世荣身已凌空,无处着力,而且对方袭来的方向,又正好是他夹着凌采容的那边,心中不禁赞道:「好聪明的娘儿!」
当机立断,撒手松开凌采容,腾出那边的手臂格挡,不料所触柔软,腰上已挨了一下,闷哼一声,借势飞落另一间屋顶。
宝玉见鬼面人丢下了凌采容,心中大喜,飞身扑出,半空中接住了凌采容的身子,坠落地上,关切道:「姐姐,有沒有伤着哪儿?」
凌采容定了定神,心中感激,馀光却见周围众官兵有人往这边望,忽想起身子还被宝玉抱着,心中大羞,顾不得身上依然酸软,努力挣开,红着脸道:「我沒事。」
却不知那些官兵在想:「不知这是谁家的小姐?生得这般俊俏,幸好被我们截住,否则又叫那採花大盗给糟蹋了。」
宝玉一怔,随即明白凌采容的反应,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忙放开她,讪讪道:「那便最好了。」
不知怎么,却抬头偷偷望了屋顶上的殷琳一眼,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瞧父母与那鬼面人激斗,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殷正龙此际已调整过来,见妻子踢中鬼面人,心中大喜,纵过屋顶与妻子一起追击敌人,谁知那鬼面人竟然恢復奇快,双臂连展,同斗他夫妻二人。
林慧嫱刚才那一腿原来也大有名堂,正是九江林家传女不传男的秘技「裙里腿」顾名思义,出腿皆藏于裙内,令人防不胜防,又避免了女子用腿的种种不便与不雅。
九江林家地处江南,这「裙里腿」亦是自成一格,与北方各派的腿法大相迳庭,少了那粗犷暴烈的威力,却多了种种巧妙与含蓄,出招隐蔽,暗藏杀机,足尖更能点人穴道,令人所受的伤害,丝毫不逊那些噼木碎石的强悍腿法。
林慧嫱那一脚正点中鬼面人腰上的「悬枢」穴,本以为必令他立时瘫软,谁知却跟沒什么事似的,不禁骇然,心下道:「他那护体气劲竟能强若『金钟罩』不成?还是已经练到移络换穴的境界了?
周围官兵见屋顶上那仙妃般的少妇突然出手,立时将鬼面人踢得东倒西歪连退数步,臂上挟着的姑娘也被逼得脱手放开,纷纷大声喝采,但见她衣带飘飘,长裙飞舞,无人不赏心悦目。
底下的宝玉也瞧得心旷神怡,见她那罗裙随着出腿摇曳飞舞,姿态异样的婀娜绚丽,美妙之处,似乎更胜凌采容的那套掌法几分,刚才摔到的屁股也不怎么痛了,陶醉地感慨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美妙的武技,又叫这等美丽的女人使出来,今天让我亲眼瞧见,再多摔几下又何防。」
世荣丢掉了凌采容,腾出另一只手来,形势立时改观,连守三招,已将局面稳定,对手虽然多了一个林慧嫱,却反而轻松自如,听得底下那群巡城马大唿小叫的喝采,心中只觉好笑,心道:「若我真的要下杀手,使出『月华精要』,一招便可将这妇人废了。」
但他随后只是躲闪游走,也饶有兴味地欣赏林慧嫱那仿若翩跹起舞的腿法。
殷正龙与林慧嫱结为夫妇多年,心意丝丝相通,配合默契无间,两人连手合击,威力何止增强了一倍,谁知敌人竟也能应对自如,夫妻俩忙中对望了一眼,心中愈来愈惊骇,只觉这採花盗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忽又听人遥叫道:「那边可是殷馆主伉俪?切莫放走了採花盗,我们这就到啦!」
声音自远传来,却能震人心魄,竟是东太师府的大总管汪笑山到了。
北静王心中一凛,心知这人有点麻烦,再不敢贪恋林慧嫱的美姿,暗贯「月华精要」第一重天气劲,身形忽地疾如鬼魅,一招「锁颈式」直擒殷正龙的脖子。
殷正龙大惊,见鬼面人突然快得不可思议,心知这一爪挡不住,急忙往后退去,身形也忽左忽右,只盼能摆脱这致命的一抓,谁知他无论如何盡力闪避,也摆脱不掉对方那如附骨之蛆的追击。
一旁的殷琳也瞧出了凶险,不由发出一声惊唿,吓得腿都有些软了。
林慧嫱花容失色,双腿连环飞踢,拼力上前阻袭。她与殷正龙的爱恋可谓好事多磨,两人千辛万苦方能结成夫妻,终成了武林中一段佳话,此刻关心则乱,情急下使出一式险招,名曰「勾魂夺魄」正是林家「裙里腿」最刁狠的一招,虽然攻势十分之捷迅凌利,几乎同时踢刺敌人必救的「印堂」、「太阳」、「天灵」三穴,但在此情形之下却有些勉强,踢刺「天灵」的那一脚踢得太高太盡,防守立显薄弱。
北静王何等修为,林慧嫱那一闪即逝的破绽,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不可救药,双臂几下格挡,便轻松将对方的攻势悉数化解,忽而魔幻般地欺身逼近妇人,飞手探入罗裙之内,电光石火间抓住了她的那只脚,竟巧妙无比地将她的绣鞋摘了一只,拇、食两指尚于她那软绵的足底重重地捏了一下,虽然还隔着一层罗袜,却也令得这端庄娴淑的少妇浑身皆软了。
殷正龙经爱妻那么拼死一阻,总算脱出敌人那如影随形的一击,饶他从来沉着冷静,背上也出了一阵冷汗,眼角掠见那鬼面人突然欺到了林慧嫱的身畔,几与他妻子贴在一起,心中又是大惊,只比刚才更甚,回身欲救,却哪里还能来得及……眨眼间已见那鬼面人飞身跃开,远远地瞧着妻子,那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十分得意。
殷正龙看不清妻子吃了什么亏,但见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双膝微曲立在那里发呆,急忙纵跃过去,护在妻子身旁,饶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声音却都有点颤了:「哪里伤着了?」
殷琳也随后赶到,扶住母亲,惊慌道:「娘,有沒有受伤?」
却见她摇了摇头,只不吭声,样子仍是迷迷煳煳的。
世荣悄然将那只绣鞋儿藏入袖内,朝林慧嫱笑道:「刚才你从我手里抢走了人,又踢了我一下,现在嘛……算是先还一半,咱们后会有期。」
纵身飞起,这回他两手空出,去势更是疾若流星。
殷正龙还在想他那话中意思,略一犹豫,心知已是追赶不上,又放心不下妻子,只好仍护在林慧嫱身边,目送他远去。
林慧嫱心中「怦怦」乱跳,寻思道:「刚才他只稍一发劲,我这条腿就必定废了。」
北静王在屋顶上飞纵疾奔,街道上那些巡城马不识轻功,哪能拦得住他,只是大唿小叫地随后追赶,兵刃碰撞声与马蹄击地声响不绝耳。
世荣忽然又伫足立定,眼中精芒一闪,週遭万物皆消逝不见,只馀前边一个神情冷漠的年青人,半响方缓缓道:「武当冷然?」
底下那些官兵也随他停下,团团将这间屋子围住,人数比刚才已多了近倍。
对面那年青人点了一下头,淡淡道:「一月前,你将都中布商程家的二小姐掳去,因她是我武当派的挂名弟子,所以在下奉掌门之命,入都来查一查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