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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烟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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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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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龙翼德


   第一卷:烽火不休烟波起

  楔子:救赎

  韩显缓步行走在「救赎营」中,心下惴惴不安,虽然这临时搭建的军营四周
已布满了近三万禁军,但当他望着这营中那一双双嗜血、贪婪的眼睛,他难免心
下打起鼓来:「也不知那钟尚书何意,派一弱女子来这军营操练,唉!」眼下边
关危急,流民四起,今上不思退敌之策,却再此信妇人之言,真乃亡国之兆。

  虽是心下非议,但行至将台,却迅速化出一副唯唯诺诺神色走了上去,高台
女子已是注意到了韩显,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他娘的!」韩显虽是早已见过这高台女子的绝色姿容,但今日这女子换了
一身亮银甲,将本已火热的曼妙身躯重重包裹起来,胸前银甲更是特制了两处凸
起浑圆,更加引人遐想,身后白色披挂在微风中不断摇曳,显出一股威风煞气。
「却是个绝色佳人,可惜这般美娘子不在家中绣花,来这军阵之中捣乱。」韩显
心中微微叹息,朝着女子行了一礼,拜道:「大人,卑职燕京禁军统领韩显,奉
命押解燕京及周围州县死囚、逃军共计七千三

  这女子依然面带微笑,在韩显汇报之时便一直打量着这名年纪轻轻的禁军统
领,言道:「韩统领押运辛劳,但却不知今早陛下已下旨封我为护国将军,统领
你麾下禁军三万十日后出大同府迎敌。」声色虽是娇魅婉转,但将边关出战如谈
笑一般说出,却是令韩显惊骇当场。

  「将、将军?」韩显虽是心中极其不愿认此女子为主,但身为一军统领,也
知服从二字。

  这女子却是看出韩显面色焦虑,当下也不赘言,只道:「韩统领,这台下有
你带来的七千死囚与逃兵,亦有我这两日闲来狩猎所俘的一些山贼响马,现我命
你撤去他们枷锁。」

  「啊?」韩显大惊失色,这台下之囚约近万人,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此
营本已是如履薄冰,不敢妄动,哪料这女子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将这群人枷锁
撤去,当下顾不得尊卑,出言荐道:「将军,万万不可!这帮贼子人数众多,此
营只有三万禁军把守,如若撤去枷锁,引起哗变,万一伤着将军…」忽然韩显停
下劝谏之舌,因为这大言不惭的女将军已是敛起笑容,面色冷峻的望着韩显:
「韩统领,当知将令不可违!」韩显被噎得无言以对,心道:「也罢,我禁军男
儿皆是英勇男儿,盯得紧一点想必也不会出甚大事。」当下令身边亲卫传令,撤
去营中囚徒枷锁,心中暗暗渴求这女将千万别再想出什么骇人举动。

  台下囚徒虽然俱是亡命之辈,被押至这布满禁军铁卫的大营也不知其何意,
只远远便能瞧着禁军手中刀戈齐整、箭弩具备,倒也不敢妄动,如今又见禁军前
来撤去枷锁,俱都心下欢喜,想必不是甚坑杀之举,也便放宽了心,三五成群懒
散一地,嘈杂一片。韩显见状倒也轻舒了一口气,回到台上听候调遣,心下暗道:
「此女年纪轻轻又从未听闻,为何今上如此信任,竟是封她为护国将军,如此不
智之举,莫非另有深意?」韩显望着这前凸后翘的窈窕佳人,却始终想不出个因
果,眉心皱起,此去大同,怕是凶多吉少。

  「韩统领可会击鼓?」

  韩显自幼从军,虽也蒙了些许父辈余荫,但也是从小卒历练而来,焉能不会
击鼓,当下一股傲意顿生,朝手边亲卫喝到:「拿鼓来!」

  「咚~咚~咚!」三声鼓起,端的是响彻八方,豪气干云,韩显凝眉怒目,
拿着手中鼓槌奋力而击,引得慵懒一地的囚徒尽皆侧目,纷纷朝着高台望来。

  但见一女将傲立台前,身姿健美,威风凛然,此刻的女将军已不是言笑晏晏
之色,而是面色冷峻,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寒铁长枪,背中亦是多了一张锦绣
雕龙玉弓,锐眼朝着台下轻轻一扫,终是发声:「吾名惊雪,尔等谨记!」声若
洪钟般响彻全营,竟似是盖住了韩显的鼓声,韩显顿觉诧异,却是渐渐停下手中
动作。

  然而营中之人虽是被声音吸引,但却纷纷不以为然,只微微侧目一番便又恢
复了懒散模样,三五成群睡倒在地。

  「此营名曰救赎,吾便是给尔等一次救赎机遇,服从与我,便是尔等之机!」
惊雪全不顾台下众人举止,继续冷言厉声训示,但在她眼中所见的慵懒之象一一
飘过,她的眼中已渐渐露出血红之色。「我要的第一件服从,便是禁声,自此刻
起,若出言惊扰者,死!」一个死字倒是咬字极重,却将台下之囚唬住几分,但
也仅仅只是片刻,便有人轻斥一笑:「小娘子不在闺中厮磨,跑到这鬼地方谈什
么生死,是否你家中男子…呜」话音未落,只闻「嗡」的一声弓响,一只白羽铁
箭直插喉颈,就此污言顿止。

  「啊?」这死人身侧几人纷纷惊叫出声,正欲侧目询问高台之将所欲为何,
可转头回顾之间,便见几支铁箭映入眼球,还未想个明白,便再也问不出声来。

  宁静!真正的死一般的宁静!所有人都望着将台之上的惊雪,依旧是银甲鲜
亮,依旧是身姿绰约,但不同的是,手中弓弦未止,依旧回荡着刚刚射出的后劲,
而这女将眼中,早已通红一片,却是如血一般的火星灼烧。即使是满脸的难以置
信,即使是满腹的莫名其妙,但依旧无人再敢出声以对,因为这箭来得太快、太
狠。

  「记住!禁声!」惊雪言语之间竟是越发妩媚起来,轻轻将手绕至脑后,将
头上凌云髻缓缓解下,一头长发漫卷而下,更是风华绝代,曼妙无双。惊雪眼中
露出一丝狡谐之色,收起冷峻神情,笑问道:「我美吗?」这一句娇魅之音却是
勾人心魄,但台下上万男儿却是无一人胆敢肆言,纷纷噤若寒蝉。

  惊雪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双手继续向下,几个盘旋,却是双手一甩,将那亮
银甲胄猛地卸下,连带着纯白披风,一齐抛洒于地,露出的却是一身不着片履的
雪白之躯。傲挺的双乳迎风摇摆,盈盈一握的腰肢不留一处瑕疵,而更为诱人的
无疑是紧致双腿之间的芳草茵茵之地,自台下望去,犹如仙子降临,而这仙子,
却又如降至凡尘一般,坦胸露乳,任君观摩。

  「将军!」韩显轻咽一口,看着眼前佳人玉体,竟是心下产生一丝不忍,他
出身尚可,自小见过不少美貌女子,但眼前这一军之将竟是在万人面前宽衣解带,
将曼妙胴体展露于台前,实在,实在是有辱斯文,自小厌恶读书斯文的韩显却是
心中暗骂了一句,竟是微微动了些恻隐之心。

  「我美吗?」惊雪并不理会韩显,继续娇魅发声,这一声伴着她那诱人体魄,
更加魅入骨髓,引人躁动难耐。

  「他娘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豁出去了。」

  「兄弟们上啊,咱们一起肏了这婊子!」

  「她就一个人,我们拼了。」

  离高台最近的几人最先忍耐不住这股诱惑,却是当先跳了出来,一时群情激
奋,台下众囚尽皆「嗷嗷」轰叫,尽皆朝着高台涌来。

  「保护将军!」韩显心中暗道「坏了」,当下拔出长剑,朝着高台之上的惊
雪奔去,意欲将惊雪拦在身后,却不料他人未至,那赤身裸体的女将便一个纵身
朝着高台之下跃去。「将军!」韩显大急,迅速朝着台下探看,却被眼前之景愣
住。

  但见浑身赤裸的惊雪手持一杆亮银寒枪,于台下掀起无边血海,横扫猛刺,
每一次挥动长枪,便是伴随着一阵悲凉的嚎叫,自高台而下之地杀入,一人一枪
犹如嗜血妖魔一般不断收割着妄动的兵囚,而被鲜血和杀气冲昏理智的囚徒们,
早已没了先前的慵懒之状,虽是手无兵刃,但却不断人潮涌动,朝着惊雪团团围
去。

  韩显毛骨悚然的望着台下如海浪一般的血涌浪潮,从军多年的他竟又有了幼
时从军的恶心欲吐之感,他的身后围满了禁军,纷纷引弓屏息,将目标对着台下
还在不断杀戮的女将惊雪身侧,不,与其说是将军,不如称之为恶魔更为合适。
整整两个时辰,惊雪一人鏖战于这台下的乱军囚徒之间,未曾停歇分毫,此刻的
惊雪已是浴血裹身,早不见了先前的雪白肌肤,自发际到脚趾都已是染上鲜血。
终于,乱军停了,或许是两个时辰的对峙力竭,或许是被同伴前仆后继倒下的心
灵震撼,又或许是对这血身女魔的畏惧,没有人再敢发一言,亦没有人胆敢再越
雷池半步。

  惊雪长枪驻地,微微伸舌舔舐了一番唇边鲜血,本是苦腥扑鼻的味道却倒让
惊雪双眼发亮,血红覆盖下的美颜微微一笑:「尔等已知第一件服从,甚好!」
当下身躯一甩,一个翻转跃上将台,朝着韩显微微张嘴,露出狰狞一笑,韩显亦
是吓得后退几步,身边亲卫禁军更是手脚颤抖。惊雪收起狞笑,又是回身转目,
神色冷峻再道:「第二件服从,便是嗜血!尔等之中,我只要一半人活下来!自
今日起,这救赎营便只准备一半的伙食。」清冷的话语伴着鬓间鲜血微滴,煞气
尽显,寒气凛冽。

  台下之人依旧不敢妄言,更加不敢妄动,只是仇恨怀疑之色尽显,朝着身边
之人望去,纷纷露出些许狰狞面目。韩显似是赶到杀气弥漫,朝着惊雪鼓足勇气
问道:「将军,这是要?」

  惊雪并不回头,而是漠然望着台下万千囚军,冷声道:「韩显,自今日起你
便负责操练此营人马,今日之后,当余五千人,我已将伙食、军妓尽皆备好,十
日之内,昼夜不息,十日之后,我只要三千人!」

  「啊?三、三千人?」韩显惊诧的望着这魔鬼一般的血人,脑中早已乱作一
团。

  「你若是不知如何操练,也便不必随我前往大同府。」

  韩显心中虽是震撼,但今日所见这女魔头这般雷霆手段,又想到今上对其信
任有佳,莫名的心中燃起一股战意,自幼从军的他也曾于边关出生入死,但父辈
福荫之下,没过几年便将他调入燕京城中,凭借着边关阅历与家学渊源。一路飙
升至如今的禁军统领,然此刻家国危机,他自是渴望能如先贤名将一般一展抱负,
守境安民,御敌于国门之外,眼下这般机会,他又怎能轻易放弃,当下不再犹豫,
沉声道:「末将韩显,定不辱使命!」

  惊雪终是闭上了被鲜血染红的眼眸,深吸一气,不再言语。

  第一章:烟波楼

  大明历七十一年,第三代皇帝萧烨昏庸老迈,沉迷女色而久不临朝,加之天
灾频频,一时间暴乱四起。北境匈奴王拓跋宏图年富力强,自引曾被大明武皇帝
险些灭族的两千匈奴铁骑崛起于大漠,一路征战于大漠各族之间未逢一敗,以不
到五年时日竟是统一了北境,这号称「北境之光」的匈奴王励精图治而又不安现
状,于大明历七十八年开春之际引兵五万南下,大破明军二十万,一时间朝野镇
动,烽烟四起。皇帝萧烨匆忙集结大军三十万,命老将贺通虎为帅,于雁门关外
阻击匈奴,但不料那拓跋宏图奸诈诡谲,引三万降军诱得贺帅主力尽出,于雁门
关外葫芦岭设伏,一役而功成,此一役,三十万精锐尽皆折损,老将贺通虎自刎
而亡,匈奴铁骑直下而来,进逼着燕京城外最后一道关口——大同府!

  燕京城民俱是人心惶惶,「亡国」的声音似是笼罩在了军民心头,而燕京皇
殿之上的萧烨亦是不安的来回走动,焦躁急切。

  「报!」一道尖锐之声响彻皇宫,引得殿上众人纷纷侧目,萧烨当下顾不得
威仪,当先迈步走出大殿,望着自远处宫门而入的士卒健步跑来,大声问道:
「有何奏报?」

  「报!大同军报!」那小卒离着尚远,听不清萧烨所命,只知一个劲朝皇殿
跑去,口中不断扯嗓遥喊。

  「念!」萧烨掷地有声,声若惊雷一般,却是唤住了那报信小卒。

  小卒呆立一会儿,却是猛然惊醒眼前之人竟是大明天子,当下跪拜俯首,面
露喜悦:「大捷啊陛下,我军大捷,我军大捷!」

  「大捷!」一时之间群臣皆喜,纷纷念叨出声,守卫皇殿的金甲士卒亦是面
露喜色,纷纷响应喝道。

  「天佑大明!」萧烨顿感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

  大捷的消息瞬间传遍燕京的大街小巷,城民们纷纷张灯结彩起来,当今陛下
虽是老迈昏庸,但大明毕竟国泰民安七十余载,百姓早已安于这盛世繁荣之下,
哪里禁得住战争摧残,闻得大同捷报,尽皆喜极而泣,有三五士子把酒畅饮、亦
有二三纨绔邀约青楼,上至世族公子,下至贩夫走卒,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庆贺着
这场久违的胜利。

  与众人开怀展颜不同的是一顶黑布小轿,四名身形矫健的轿夫飞快的行走于
小巷之间,不发一言,极为隐蔽,终是避过热闹喧哗的人群,将黑布小轿抬至一
简陋小院门口。黑布轻启,却是一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抱着一个黄金雕琢的长盒
踏下,朝着这小院微微凝目,小心上前,小院大门却是自内向外微微开启,一名
婢女打扮女子微微出迎拜服道:「可是萧公子?」

  「哦?」

  这婢女见状笑道:「公子勿惊,我家主人曾言今日有萧姓公子临门,命我前
来迎候。」

  萧姓公子轻声一笑,也不多言,径直朝院内行去。小院不大,但刚刚跨过院
门,便闻着一曲舒缓琴音响起,这琴声婉转悠扬,令得萧姓公子停下脚步,轻声
询听,这小院自院门到楼阁仅有百步之遥,但随着琴音浩渺,竟令人脑中幻化出
小山逡巡、砚池洗墨、竹亭四立之景,听得这萧姓公子如痴如醉,宛如身处江南
水乡园林之间,于夏荷秋菊之间静卧而眠,好不惬意。

  「萧公子到访,还请院内一叙。」忽然,琴声骤停,一声动听女音自院内楼
阁之上响起,声如黄莺清澈动人,将沉浸在琴声悠扬之中的萧公子唤醒。

  少年公子当下收起沉浸之状,微微打整一番衣着,昂首轩步跨入楼阁之中,
入得阁中,但见一绿色素衣女子端坐于堂,身前摆着一六尺长琴,显是刚刚弹奏
之物。素衣女子不施粉黛,手中长琴不加雕琢,然而在这萧姓公子眼中却有如天
仙一般迷人心魄,素衣女子面色清丽,莹然而座之间透着一股高绝睿智之气,到
叫这身份崇高的萧姓男子一时忘了来意,看得痴了。

  「小女斗胆妄测,萧公子可是来报捷?」那素衣女子停下琴音,于琴摆之间
取出早已备好的茶盏,缓缓奉茶以迎。

  「啊?」萧姓男子幡然醒悟,却是迅速收敛举止,朝这素衣女子款款一拜:
「大同一役全仗烟波楼出世相助,萧驰奉父皇之命,特来拜谢素月姑娘。」

  素月款款回了一礼,婉声道:「萧公子何须多礼,你贵为太子,焉能拜我一
介草民。」

  「当得起,当得起!」萧驰却是有些激动:「今日奏报,大同府军与匈奴交
战之际,令妹惊雪亲率一只三千人的黑甲军杀出,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竟是杀得
所向披靡的匈奴铁骑胆寒而逃,据说匈奴人将那三千黑甲比作茹毛饮血的兽人,
战阵之间不光杀敌夺旗,而是生食人肉,烂饮人血,「饮血」军之名已是威震大
同了。」

  素月略微皱起秀眉:「雪妹行事有伤天和,他日我定劝教于她。」

  萧驰急道:「没有没有,依我看,对付这帮匈奴蛮夷,就要行雷霆之举,不
可做妇人之仁。」

  素月见得萧驰说起战阵之事眉飞色舞,却是温柔一笑:「萧公子也喜行伍军
阵之事?」

  萧驰见素月突发此问,当下却是收起孟浪之状,摸了摸后脑勺,苦思一会儿,
方才言道:「行伍军阵,自是男儿应当喜欢的,但我身为大明太子,当知万民疾
苦,不可行穷兵赎武之举。」

  「小姐果然所料不差,太子殿下会是个好皇帝。」素月温婉一笑,满是欣慰。

  萧驰听得「皇帝」二字,却是心中有了一层动荡,望着眼前丽质佳人,忍不
住开口:「素月姑娘,我真能成为好皇帝吗?」

  「太子生性温良,又不乏男儿气魄,若是日后能体察民情,励精图治,必然
能造福天下百姓。」素月便温言以应,不时轻扣茶盏,谈吐之间典雅芳华。

  「你家小姐?」萧驰心中瞬时浮想起来,惊雪杀气凛然、素月温婉端庄,这
二女俱是神仙画中一般的绝色佳人,却皆是烟波楼中一小婢,这烟波楼的力量,
莫非真如传言那般「得烟波楼者可得天下?」想起那日父皇临危授命,拿出一幅
地图命自己悄悄前往江南洞庭一带寻这烟波楼,而烟波楼主仅派了这两位弱女子
入世相助,便解了大同之危,也不知父皇与烟波楼有着何种渊源。

  「萧公子此来怕不只感谢二字吧?」素月问道。

  「自然,自然!在下遍访天下,寻得一宝物赠与姑娘。」言罢小心取出怀中
金玉长盒,轻手放置,缓缓打开,却是一张木琴。

  素月端坐于前,不动声色的看着萧驰忙碌,但木琴呈现的那一瞬便将素月眼
神吸住,素月轻声赞道:「七弦梧桐,尾有焦痕,太子礼重了。」

  萧驰面露自豪之色:「素月姑娘客气,宝剑赠英雄,早先我还担心素月姑娘
是否喜欢,而今听得姑娘琴音,顿觉这焦尾琴能伴姑娘身侧,亦是这焦尾之福。」

  「也罢!既然太子如此馈礼相赠,素月自不推让,后日的灯宴,素月自当前
往一贺。」

  「啊?素月姑娘怎知?」萧驰收起笑谈之色,却是惊异万分,此琴却是父皇
自皇宫宝库之中寻得,让他来带赠与烟波阁人,并让他务必邀得烟波阁之人出席
后日的庆功灯宴。而这素月端坐于深闺之内,却是一语道破,怎不叫萧驰惊异。

  「后日元宵,恰逢大捷,今上好大喜功,定会办一场浩大的晚宴以告万民,
眼下雪妹不在京中,恰好素月有命在身,也正要面见今上,太子以为如何?」

  萧驰望着这窈窕佳人,更觉影形魅人,这素月一身素衣却丝毫不叫人轻视,
反而烟波流转,于谈吐之间尽显贵气,到比那些萧驰平日里所见的宫装妃嫔们不
知高出多少。「既是如此,那素月姑娘,在下便于后日在此恭迎姑娘。」

  素月淡淡一笑,躬身一礼送走满面春风的萧驰,缓缓朝着后院走去。这后院
本是素月休息之所,平时自是无人打扰,可今日素月刚刚推开院门,便觉一股芳
香扑鼻,瞬间精神大振,疾步朝着里屋而去。里屋内迎门便是一道屏风,透过这
精致屏风,依稀可见得有人影闪烁,「小姐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会素月一声?」
素月绕过屏风,笑问道。

  「她们俩耐不住性子,见小雪出了风头,都跟着要入世玩耍一番,倒余了我
一个人,这便来寻你了。」声若惊鸿,宛若碧波之水,虽只闻其声,但亦是清澈
动人,沁人心脾。

  素月笑道:「真是的,小桦不靠谱也就算了,怎的小枫也跟着胡闹起来,小
姐也是太过宠着她们,您身边没个人怎么成,这段时日就留在素月这里,素月好
好服侍您。」

  「我也甚是想念你泡的素茶了。」

  「好嘞小姐,这便为您去泡茶。」

  「且慢,我倒有一事想与你聊聊。」

  「哦?」素月停下意欲泡茶的脚步,缓缓坐下,心知小姐此来定有大事。

  「你观那太子萧驰为人若何?」

  「啊?太子?」素月微微一愣,想了一想,旋即笑道:「小姐看人自是不会
有差,那萧驰虽是少年,却礼节有度,品行端良,加之亦有重整河山、心系天下
之念,当是不错的储君人选。」

  「素月。」

  「啊?小姐请说。」

  「若是我有意让你与他结为秦晋之好,你意若何?」

  素月俏脸瞬间一红,急道:「小姐怎生拿我开玩笑,素月只愿此生长伴小姐,」

  「我观那太子似是对你有意,你有经国之才,较之她们三个更是识得大体,
你若能辅佐于他,却是万民之福。」

  素月低头不语,似是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方才抬首问道:「小姐若是有命,
素月自当遵从。只是素月一介婢女,又怎能?」

  「婚姻大事自是不能草率,我怎么会强求与你,你亦可多加斟酌,若是觉得
不错,我自有办法。」

  「小姐。」素月娇哼一声,似是觉得有些羞燥不堪,当下围着这小姐打闹起
来。却是只见屏风之内,两道窈窕身影扭在一团,娇声此起彼伏,甚是香艳动人。

  「小姐,你说那皇帝会答应吗?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大事啊?」打闹之余,素
月却是念起小姐先前交代过自己的一桩大事。

  「他会的,萧氏一脉自有祖训,他能寻得烟波楼,那便知道规矩。」

  漠北边关之地自古气候便是风沙漫天,鲜有人烟,一脸沧桑的拓跋宏图骑着
战马缓缓行走在返回大漠的归途。惨烈!拓跋宏图纵横披靡的一生何曾有过如此
落魄之时,他自命天降之王,五年时间便统一了朔北大漠,一生之中未逢一敗,
雁门关一战大破明军三十万更是将他的威望升至顶峰,挥鞭中原,问鼎天下似乎
尽在眼前,然而在大同关外,一向以凶狠著称的匈奴铁骑却遇见了真正的死神,
「生食人肉、烂饮人血」的饮血军从天而降,只三千人奇袭他匈奴王仗,却是将
他王仗上万精锐追得四散而逃,引得前军纷纷回援,而这出人意料的饮血军更是
在他军中起舞一般,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却是叫习惯于杀戮的匈奴铁骑杀
得胆战心惊,人仰马翻。几进几出之间,匈奴铁骑再难支撑起战意,拓跋宏图无
奈之下只能率军撤退。

  屈辱!他拓跋宏图竟败得如此惨烈!如此荒唐!哨探今早才来回讯,那饮血
军主将却是一名女子,虽早知大明人才济济,可他实在不甘败于一女子之手。然
而败局已成,他亦是无力回天,好在他积威尚存,又是精壮之年,此番回去修整,
不出三年,定能重整旗鼓,杀将回来。

  正当这拓跋宏图陷入沉思愤懑之时,突然,风沙瞬起!这大漠之中风沙自是
寻常,北漠军民亦是时常面对,当下纷纷取出面巾覆住脸部,以防风沙迷眼,这
一眨眼功夫,一道极影自拓跋宏图马下沙土忽然炸出,一道紫光向上划出,却是
电光火石。

  拓跋宏图亦是弓马娴熟,稍觉战马有异,便一个猛扑跳下马来,脚刚落地,
便听得战马轰然倒下,而他立足未稳,便觉有另两道紫光朝他飞来,他纵身一跃
连续两个翻滚,只见两柄紫色飞刀自眼前几乎贴着身子划过,拓跋宏图暗道一句
好险,然而当他扭过头来,却见胸口之间正有一柄紫色飞刀再度扑来,这道紫光
却是扔得无声无息,却是不知何时发作,拓跋宏图退无可退,唯有使出全身力气
才拼得将壮硕的身躯扭动半圈,紫刀轨迹自胸口位置偏离半寸,却是在肩头划过
一道血印。

  「唔!」拓跋宏图吃痛不及,急忙捂住伤口,倒地不起,而身侧的亲卫迅速
将那道极影包裹起来,而那极影却是黑袍裹身,全身上下不露一丝缝隙与人,根
本无法辨别这杀手样貌,但拓跋宏图耳边却是传来了银铃一般的诡笑:「嚯嚯,
嚯嚯嚯。」却似一个女子声音。

  拓跋宏图听得毛骨悚然,却是忽感肩头疼痛起来,撤下捂住伤口的手定睛一
看,却见伤口处已变得漆黑一片,显是中毒之兆。「杀,给我杀,杀了她!」拓
跋宏图盛怒之下,连呼喊都变得极为艰难。一众护卫集齐而攻,刀枪剑戟夹在一
起,纷纷朝着这黑袍女子杀去,而黑袍女子继续嚯嚯一笑,却是往脚下一钻,却
是瞬间隐匿在了沙尘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住我的名字!烟波楼—琴桦!嚯嚯嚯!」伴随着这阵噩梦般的诡笑之音,
一众护卫尽皆双腿发软,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漫天的沙土和受伤倒地的匈奴王
拓跋宏图。

  「大王!」不知何人率先发觉拓跋宏图神色异常,已是满脸黑煞之色,当下
大呼起来。拓跋宏图已是气息奄奄,双目暗淡,对着那蔚蓝天空与无边草原久久
凝视,终是支撑不住,大吼一声「烟波楼!」,旋即唇边溢出丝丝白沫,扭头昏
厥。第二章:烟尘起

  燕京道自古便是南方各地通往燕京的要道,本应是一路平坦的官道,却因这
些年朝政荒废而变得无人打理,大道两旁均是杂草丛生,山野之间更是悍匪成群。

  「驾」的一声急斥,燕京古道之上一时烟尘四起,一驾布置得颇为精致的马
车急速行来,给安静的古道上掀起了一抹尘嚣,马车之上,精壮的车夫额头泛起
汗珠,正在使劲儿的控制着骏马的速度与方向。「夫人放心,前边不远便是泰安,
那伙儿蟊贼应是追不上了,到了泰安,自有老爷安排的人来接应,到那时…啊!」

  突然,一道不经留意的绊马索横置于地,骏马猝不及防之下前脚失蹄,马车
向前倾倒而下,马夫连同车轿一同摔倒在地。

  马夫正欲起身,只见两边山野瞬时冒出数十大汉,迅速将马车围了起来。而
马车之后尘嚣又起,十余匹骏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面容丑恶,左眼戴着一只黑
色眼罩,右额上有着几处刀痕,显是久经绿林,穷凶极恶之辈。

  「我看你们往哪儿跑!」独眼龙见手下制住了马车,当下大喜,快步下马喝
道。他本是这燕京道赫赫有名的悍匪,唤作「独眼金刚」王四,今日在道上瞄住
了这笔买卖,本以为十拿九稳,却不料这马轿护卫一个个拼死护卫,害他折了几
个弟兄不说,还让这马夫赶着车马溜了出来,要不是在前道有着弟兄把手,这笔
买卖还真要失手了。

  那马夫随着马车摔倒在地,已是受了些伤,此刻被这围上来的悍匪吓跑了胆,
在地上蜷缩一团,虽是自顾不暇,但颤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车帘,念及车马上的
妇孺,心下不由升起一丝绝望,又见那独眼匪首行来,牙关一咬,猛吸一口气,
右手提起一把朴刀,猛地朝那独眼匪首砍去。

  「找死!」王四混迹绿林多年,岂会被这区区暗算所伤,身躯微扭便轻松躲
过,反手便是一锤,直将那马夫击飞数米,血肉模糊。

  「啊!」一声凄厉的尖音自轿中传出,显是轿中之人恐惧不堪,一众悍匪尽
皆露出大笑,王四一个眼色,身边自有一名小贼扑上前去,一把掀开那锦绣轿帘,
却见一美妇端坐其中,身着宽大的宫装华服,艳丽光鲜,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
妇人,那妇人双手紧抱住自身,见得这小贼进来,不由向后挪了挪身子,显是极
为恐惧。「果然是比大买卖」这小贼心中窃喜,正欲伸手将这美妇拉出,却不料
刚刚抬起手来,便觉腹下一阵剧痛。

  「呜!」这小贼紧捂着自己腹部,跌跌撞撞向后倒去,那独眼王四定睛一看,
但见这小贼腹下插着一根铁簪,当下喝道:「哪里来的凶妇!」手中铁锤一甩,
却是朝那车轿飞去,「轰」的一声,那车轿立时四分五裂,但见那宫装美妇身下,
却是一名妙龄少女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王四走得近前,仔细瞧去,但见这少女
着一绿衣彩裙,气若幽兰,容貌绝佳,活脱脱一位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

  「哈哈,弟兄们,这回捡到宝啦,这么漂亮的小姐,老子可有的玩了!」王
四目露淫光,放声大笑,这一番大笑更是引得众贼各个兴奋,群起欢呼,一时间
声势更盛,直将这二女吓得花容惨淡,颤抖不已。「大哥。这身段儿,可比城里
百花楼的头牌都亮啊。」「大哥,这回儿咱可有压寨夫人了。」众小厮不断起哄
之下,王四更是兽性大发,大手一伸,将那少女柔胰一扯,轻松将那少女拉入怀
中,体态轻盈、温香软玉,好不舒爽。

  「雅儿!」" 娘!」两声凄惶之音同时传出,王四只觉怀中佳人挣扎剧烈,
而那地上妇人也不知哪里生得力气,竟是不顾死活朝王四奔来,意欲抢回他怀中
的女儿。王四不以为意,侧身躲过,那妇人却是不堪一击,自己跌倒在地,王四
咧嘴一笑:「好个官家贵妇,今儿个赏给弟兄们了。」话音一落,众贼皆是欢呼
雀跃,围拢而来,看着那地上风情不减的贵妇,均是淫光大起。而王四却是一把
将少女拦腰抱起,不理少女的手脚乱蹬,当下右手一探,轻松握住那少女胸前的
一对美乳。

  「哟呵!不愧是官家小姐,这奶子就是比那山里的女人大。」王四哈哈大笑,
却让这少女犹如电噬一般安静下来,慕容尔雅自小到大何曾受过如此欺侮,本是
冰清玉洁的官家小姐,本是因躲避战乱而撤离京城,可战乱平息正欲回京之际却
是逢此厄难,让她一时失了分寸,不知如何应对,如今这丑恶山贼已是欺上了她
的身子,她亦是渐渐醒悟过来,当下也不再反抗,自小温恭善读的她已然下定决
心,若是不幸失了清白,便寻个机会自我了结了罢,只是可怜了母亲大人。

  念及母亲,慕容尔雅微微侧首,但见母亲被一群莽汉围在其中,不断的哭喊,
尔雅眼泪倾时留了下来,而那王四却是不管不顾,多捏弄了几下胸中娇乳,探下
头去,带着满是胡渣的臭嘴,强行覆了上去。

  「啊!」一声嘶喊传来,王四嘴还未近便微微抬头,但见那妇人围绕着的贼
群之间却是散了开来,那妇人依然是惊惶未定,衣衫不整,但再没有人将眼光盯
着她的些许风韵,而是她的身边,多了一柄剑,一柄自天而降插入顽石之间的利
剑,一柄寒芒尽显杀意渗人的利剑。

  「谁?」王四久居于江湖,自然知晓这利剑不会无故出现,定是有高手出没,
而瞧着这一剑穿石之威,茫茫江湖、诺大的大明朝,怕是能有此威势的不过寥寥
数人。

  空谷静谧,回答他的是「咻」的一声呼啸,一道紫衣自天而降,迅捷异常,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紫衣人翩翩而落,却是正落利剑之旁。王四观之,却不是哪
位赫赫有名的宗师前辈,却是一名年纪轻轻的俊秀少年,这少年剑眉星目,生得
好不俊逸潇洒,个头不甚太高,但在众人之间却是鹤立鸡群,叫旁人尽皆仰视,
而他轻快有力,一瞬之间便是将那顽石之中的利剑拔出,发出「嗡嗡」的剑鸣之
音。

  「哪里来的臭小子,也敢学着英雄救美!坏我们兄弟们的雅兴!」众贼之中
为首一人却是没有王四的眼力,只觉这少年不过弱冠之龄,此刻被众人包围其中,
即便是有天大本事也无济于事,当下出言大喝:「识相的就乖乖跪下,大爷看你
这把剑不错,剑留下,就饶了你…呜!」话音未落,这山贼只觉眼前青光一闪,
脖颈之间似是有着蚊虫叮咬一般疼痛,当下捂住脖子,却发现众人都目露惊骇之
色望着自己,摊开手去,只见满手通红,尽是鲜血涌出,当下惨叫一声:「啊!」

  脖间血液喷涌而出,毙命当场。众人惊骇之余,目光紧紧盯着那正在擦拭剑
上血红的少年,只觉这少年唇红齿白,面若冠玉之下,竟是宛若梦魇死神一般令
人生畏。

  「一剑封喉!紫衣剑,你是,你是紫衣剑!」王四脸色煞白,话音都稍稍有
些颤抖,这紫衣剑秦风是近三月间江湖上最为神秘之人,两个月来遍访各大以剑
闻名的门派,分别战败武当、华山、崆峒、昆仑四派掌门,一时间名声大噪,已
出剑如风而闻名,其人寡言少句,只道名讳唤作秦风,加之一身紫衣,便被人唤
作「紫衣剑」,两个月后似是觉得再无剑派可战,便一心游历,一个月来横扫江
南,小到山贼马匪、采花大盗,大到恶贯满盈的魔教妖人,均成他剑下亡魂,只
是不知为何这神秘少年会突然在江北燕京道现身?

  然而秦风却并未回应,面色冷峻,出剑便是亡魂,围拢成圈的众山贼还未完
全反应过来,便已觉死神突至。没有血肉横飞的惊悚场面,没有惨叫呐喊,只有
一个个满脸不信的山贼捂颈倒下,几息之间,围住那母女二人的山贼已是尽皆倒
下,尸首围城一圈,秦风端立于中心,煞气逼人。王四双腿发软,望着秦风噩梦
一般的剑舞,竟是不战先怯,掉头转身就跑。秦风眼角一撇,闷哼一声,手中
「紫衣」随手一指,飞剑而出,自王四后心穿肠而入,王四还未转过身来,已是
满脸惊惶倒下,双目圆睁,到死都未能相信这世上有人的剑能快到如此地步。

  「小女慕容尔雅,拜谢恩公!」稍稍舒缓一阵,慕容尔雅见得危机已除,拉
过仍旧惊惶的母亲,朝着秦风款款而拜。

  秦风倒不似刚刚杀伐之时一般冷漠,而是转身望了望她们母女,虽是衣着光
鲜,但此刻尽皆风尘仆仆,香车破损,骏马劳累,不由问道:「这燕京道蟊贼几
多,你们如此打扮,实为不智。」

  「恩公教训得是,」慕容尔雅一边平抚着母亲的手,一边答道:「爹爹唤我
们归京之时派了许多忠心护卫,本以为尚能应付,岂不料这伙山贼这般凶残,是
我等不智,才酿此大祸!」

  秦风见她谈及阵亡的护卫之时颇多悔意,亦知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此般劫
难之后能有此怜悯,方是不枉自己这番搭救,当下亦不再苛责:「旦夕祸福,非
你之过,你们这是要去京城?」

  「回秦公子!我与家母本居京城,因匈奴兵进大同,爹爹便将我们寄与江南
暂住,好在护国将军大败匈奴,这才让我等能尽早还家。」

  秦风冷峻的面容却是渐渐露出些许笑意,也许是那声「秦公子」让他觉得眼
前女子冰雪聪明,自山贼口中便也能听出自己名讳,也许是那句「护国将军大败
匈奴」让他颇觉有趣,不由挺胸昂首道:「现下你们颇为不便,我途径泰安,我
可护送你等前往泰安。」

  慕容尔雅与母亲相视一望,面露喜色,此番大难之下已是车马不复,若真教
她母女自行赶路,在这乱世怕是寸步难行,有这等高手护送,自是可以安然许多。

  「那边多谢秦公子了!」慕容尔雅再度施礼,抬首之间不由偷偷瞄了一眼秦
风,只觉这少年侠士英姿飒爽,虽是面色冷峻,但不怒自威,年纪轻轻便能如此
厉害,真真是个少年英雄,一念至此,慕容尔雅不由俏脸升起一抹红晕,她刚刚
过了十六岁生辰,在江南已有几多贵公子上门提亲,而均被自己拒绝,母亲也似
是看不上这些江南才俊,但少不了担心尔雅的终身大事,此番回京,也不知爹爹
是怎样一番态度。正是少女好年华,今朝却遇真才俊,这俊逸少年当前走去,尔
雅便扶着母亲紧紧相随,劫难之后的阴霾渐渐散去,只余尔雅脸上的淡淡笑容。

  庭院深深,映射出几分贵气,虽是军士穿梭、宫娥遍布,但吴越一路行来却
是顺畅自如,不断有护卫宫女朝其施礼,他是此处的常客,自是不受太多掣肘。

  穿过东宫养心殿,于东宫偏角之地的院门驻足,朝着那院门之上的「逸心宫」

  莞尔一笑:「好个逸心宫,却不知你待会儿还能否安逸自如。」

  吴越快步近前,但见房门之外只站着两名宫娥,并无侍卫把守,而瞧那两名
宫女,尽皆面红耳赤,吴越似是习以为常的走得近前,正欲敲门之时,却闻得屋
内传出诱人的靡靡之音,有着男人的闷声低吼,有着女人的婉转娇吟,伴着那最
为淫靡的「啪啪」肉欲碰撞之声,这屋内情形想必不看也知,但最令吴越感到诧
异的是,那屋内男子发出的低声咆哮:「惊雪贱奴,快说,你是怎么打败那群匈
奴蛮子的?」声音同时伴着几声狠辣的抽插,可以想象着男子边肏边吼,正是情
欲关键之时。

  那女子亦是不忍这般强度的抽插,被肏得口齿不清:「啊,啊,奴,奴婢不
知!」

  「啪!」的一声,倒让吴越惊醒过来,这一声可不是那下体碰撞,而是一道
响亮的耳光,吴越也顾不上许多,急切的推门而入,果不其然,屋内男女尽皆赤
裸,而那女子见吴越进来,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拾起床上被褥遮挡,吴越朝那女
子略微打量,这女子虽也是花容月貌,身段上佳,但终究不是那可怖之人,却是
稍稍放下心来。而那男子却是撇了吴越一眼,淡淡道:「你来做什么?我正调教
这臭婊子!」

  吴越微微一笑:「二皇子何故如此生气,若雪姑娘这般佳人可经不得殿下如
此功夫。」原来眼前之人正是当今大明二皇子——萧逸。

  「哼!老子让她装个惊雪,她一问三不知,扫兴得紧!」萧逸闷哼一声,怒
气冲冲的穿起衣物。

  「那惊雪将军乃天下奇女子,能领着一群散兵游勇击溃训练有素的匈奴铁骑,
这世上何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女子岂是常人所能装扮。」吴越好言安慰之下,一
只手亦是示意那床上女子离去。

  「若不是她那无用的老子,哪里有如今被动的局面。」

  那床上女子整理好衣物,朝着吴越投之一个感谢的眼神,悄然离去,待她离
去,吴越才缓缓笑道:「殿下息怒,贺老将军虽是惨败,可也是为国捐躯,国之
楷模。」

  「哼!」萧逸却是无法反驳,只得看着贺若雪匆匆走出,闷哼出声。

  「殿下,而今的危机可比这贺老将军之事更加严峻啊!」

  「嗯?何事?」

  「据祖父传来的消息,圣上有意让太子纳那烟波楼素月姑娘为妃!」

  「不就是个太子妃吗?」萧逸有些不屑,自己年少风流,萧烨亦是放任于他,
对他的风流韵事更是置之不理,即便是他看上了贺老将军的独女贺若雪,萧烨也
遂了他的愿,可太子萧驰一直未娶,圣上这番用意就值得推敲了。

  「那烟波楼的素月可非同一般,明面上看是一届民女,甚至只能算是丫鬟,
但那烟波楼是何等实力,国破之时圣上派太子于江南寻访,无疑是托孤之举,而
这烟波楼一出便是一位惊世骇俗的神将惊雪,一己之力化解大同之危,我听说,
大同一战,她手下的兵,可是将匈奴人的骨头都给啃得稀巴烂。那这素月还算是
惊雪的姐姐,可见其更不一般。若是圣上有意联姻,那这太子之位怕是更加牢固,
届时大权旁落,二皇子还有何翻身之机。」

  「哼!烟波楼,真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地方!」萧逸破口大骂,心中更是烦闷。

  但见吴越似是胸有成竹之象,不由心下稍慰,急道:「可是左相有何指教?」

  萧逸心道:「倒还不算太蠢。」转身微笑道:「殿下莫急,我父与左相为殿
下谋划了三道妙计,可助殿下成事。」

  「快说,哪三道!」

  吴越也不多卖弄,赶紧回道:「这其一,可解近危,明日大宴之上定是后宫
与百官均在,近闻圣上送了一柄宝琴赠与那素月,殿下只需在念公主面前提点一
二,自会是一番好戏。」萧逸闻言目露精光,他亦是聪慧之人,稍加提点便也明
白几分,这三妹萧念与他一母所生,平日里酷爱音律,若是让她知道父皇将这宝
琴赠与外人,定当会讨教一番,届时无论输赢,便也能让素月与皇家生些嫌隙,
联姻之事或可稍缓。

  「还有呢?」萧逸急切追问道。

  「这其二方是大局,首先是兵权,现下边境兵权尽握于惊雪之手,贺老的嫡
系怕是再难有所作为,此时需要尽快收拢这群旧部,分出一定兵权以求一定自保
之机,而后便是朝堂,朝堂之上有我父一力支持殿下,已经拉拢了吏部、户部、
兵部、刑部的一众势力,还可压制那慕容父子一些时日,关键在于寻出太子失德
之举,可那萧驰却是狡猾,多年来一直未能有所机会,不过这烟波楼或可利用一
二。」

  「烟波楼?」

  「正是,这烟波楼前所未闻,但圣上却是与其有所关联,必然有其渊源,而
其仅派一名侍女便能平定大同之乱,这究竟是这侍女天纵之才,还是那烟波楼深
不可测还未可知,但是一点,既然烟波楼如此强势,那一旦危及社稷,陛下断不
能任由其放纵,故而,借机扳倒与烟波楼走得较近的太子,亦是大有可为。」

  「妙!妙!」萧逸大觉有理,连连赞同。

  「这其三,便是最后的破釜一击!」

  「破釜一击?」

  吴越轻拍手掌,淡淡笑道:「容我为殿下介绍一位高人。」随着掌声落下,
房门轻启,一名黑袍老者缓缓步入,此人黑袍紧裹全身,看似十分神秘,步履之
间更是沉稳有力,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萧逸忽感自身有着一
圈畏惧之意,不由怪道:「吴越,这是?」

  华灯初上,月色清明,素月步出小院之时,萧驰已站在车马之前等候多时了,
素月微微一笑,望着萧驰清晰的轮廓与那自信的神采,心中难免想起小姐的言语,
不免俏脸有些晕红,当下也不多言,快步上了车轿。

  萧驰贵为太子,内宫之中自是畅行无阻,自玄武门而入,经得几处宫殿,正
欲直接将素月领去那灯宴所在,却不料素月忽然出声:「殿下,却不知圣上如今
身在何地?」

  「想是在御书房梳理军务,此次边关大捷,必然有许多有功之臣需要嘉奖,
父皇难得勤勉,亦是我大明百姓之福。」萧驰想也未想便答道。

  「那有劳太子引路,素月意欲先行拜见圣上。」

  「啊?」萧驰错愕一声,旋即亦是明白过来,素月自入京以来一直与自己沟
通,还未正式见过父皇,此番灯宴,理应先行拜见,倒是自己疏忽了。旋即道:
「对对,是我安排不周,咱们这便先拜访父皇。」

  素月于轿中抿嘴一笑,这萧驰性情大度,倒是个好相处的人儿,只是他却不
知自己这一番拜见却是为了他。

  「哦?是烟波楼的素月姑娘吗,快请快请!」萧烨闻得太监传讯而来,当下
起身相迎,但见素月名如其人,一身素衣打扮,但素衣难掩真容,素衣之下显露
的是不一样的清新淡雅,加之素月本身面容清秀,身段上佳,这一看起来,倒令
萧烨甚为欣赏,朝着萧驰微微点头,以示满意。

  「民女素月拜见陛下!」素月恭谨有礼,婷婷袅袅悠然而拜,反叫一旁的萧
驰长舒一气,来得匆忙,宫中礼数繁多,刚刚才担心素月在父皇面前失了礼数该
如何,现下见素月如此周全,倒是放下心来,这烟波楼中出来的女子果然不凡,
这一番打量,更叫萧驰对素月愈发欣赏起来。

  「快起!」萧烨亲身下来搀扶,素月亦是款款起身,面带笑意,开口直言道:
「请恕素月无礼,素月此来除了拜见陛下,向陛下贺喜大同捷报之余,还要向陛
下讨教一事。」

  「嘶!」一时间这御书房中分外安静,萧驰与众宫娥太监均感气氛顿时冷了
下来,而那萧烨却是无动于衷,开口道:「哦?可是你家小姐的?」

  「正是!」素月只道两字,却是让人觉得甚为有力,仿佛素月无形之中自信
了几分。

  「那你说说看,你家小姐有何安排?」萧烨言语之间已无刚刚的亲昵,而素
月却是笑颜依旧:「还望陛下令旁人退下!」

  「大胆!」已有侍从大声喝道,圣上周身哪里能无人护卫,尤其是这烟波楼
女子来历不明,若是稍稍有意加害,后果便不堪设想。

  「好!都退下!」萧烨倒是甚为配合。

  「陛下?」

  「都退下!」萧烨突然吼道,显是心中极为不满,亦不知是对侍从的犹豫不
满,还是对烟波楼的无礼不满。

  萧驰带着众人散去,亲手合上宫门,只在宫门合上的那一刹那,看到素月朝
着自己淡然一笑,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不比京城的繁华热闹,草原之上一望无疑的是白色的帐篷与牛马,而在草原
深处,一个极为强盛的部落里,却是不断传来哀嚎之音,这是匈奴拓跋皇族所在,
作为一统大漠的匈奴雄鹰,在大同一役战败归国途中惨死于汉人的毒镖之下,一
代雄主就此泯灭,令无数大漠子民悲愤不已,此刻,拓跋宏图的尸身被置于人群
中央,由一名年不过二十的少年亲手点燃薪柴,这少年便是拓跋宏图之子拓跋元
通,亦是草原上新登基的可汗,一时间,火光大盛,众人纷纷围在一团,高呼着
草原悲歌。

  「哥哥,南人真的那般可怕吗?」少年身侧,一名身披白绒的少女轻轻问道。

  少年转过头来,望着身旁愈发标致动人的妹妹,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我的香萝公主,大草原最美的妹妹,南人欺我大漠子民,杀我大漠铁汗,是这
世上最狡猾奸诈的人群。」

  「哦。」少女似懂非懂的望着眼前的大火燃烧,突然想到曾经教习自己骑马
奔腾的阿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心中一时悲怆,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王!」少年身后一名威猛大汉走了过来,此人乃拓跋宏图的叔父拓跋威,
乃是一员猛将,在军中地位极高:「大王新登汗位,理应重整旗鼓,为父报仇,
末将提议,召集各部扩充兵力,抽调各部精壮男儿加以训练,不出一年,我草原
可再显雄风!」

  「大王不可啊大王!」这威猛大汉话音未落,一名书生打扮之人走上近前急
道:「大王初登,局势未稳,当务之急是安抚各部,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再
战不迟啊!」这文士乃拓跋宏图身边的军师,亦是南朝归降之人。这拓跋元通不
似其父一般信赖这南朝降客,当下怒道:「父仇不共戴天,大丈夫焉能久等,传
令各部,召集精壮,我要亲自训练,扬我匈奴铁骑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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