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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叔和他的女人】【1-200+23章番外】【未完】
匿名用户
2016-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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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郝叔,姓郝名江化,湖南衡山人,小学肄业。他原在衡山县某家大型国有化肥工厂做普通生产工,因此机缘,我和他见过一面。

  那时候我八岁,我的父亲担任该国企的办公室主任,在厂里筛选特困职工家庭时,父亲拉了郝叔一把。郝叔对父亲感激涕零,被选上特困职工家庭当天晚上,就带着老婆和儿子登门道谢。郝叔夫妻俩话不多,显得有点木,还在门口,见到我的母亲,就带着儿子纳头拜在地上。我的母亲叫李萱诗,比父亲小十二岁,是他的大学师妹,在县政府上班。母亲生相端正,身材高挑,不仅容貌娟秀,倾倒众生,而且兰心慧质,热情善良,待人接物如春风化雨般沁人心脾。

  此情此景,让母亲颇觉讶异,赶紧一一扶起他们。恰好父亲从书房出来,郝叔又拉着妻子和儿子给他下跪,父亲连说不要跪不要跪,同母亲把他们扶了起来。父亲请郝叔一家到客厅坐下,母亲沏了一壶茶,准备两筐水果,三盘点心招待客人。我陪在母亲身边,从他们只言片语的谈话中,方知事情原由。至此以后,我没再见过郝叔。

  十岁那年,父亲工作调动,我们全家迁到长沙,母亲则转到一所重点高中任教。我十六岁考取北京大学,在那里结识了白颖,她是地地道道的北京女孩,说话字正腔圆,清脆悦耳。白颖出生书香世家,天生丽质,冰雪聪明,更怀一副质朴善良的热心肠,与母亲非常相似。第一眼见到白颖,我就为她倾倒,她对我也非常满意,相识不到三个月,我们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大四上半学期,家里发生了一个重大变故,父亲回国所搭乘的民航飞机失事,不幸归天。母亲强忍悲痛给父亲办完后事,在一座陵园里买块上好的墓地,立了个父亲的衣冠塚。 那段日子,我时常夜里醒来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拿着父亲生前的照片掉眼泪。

  本科毕业后,我进入一家大型美资企业做助理工程师,白颖则被北京人民医院聘为初级医师。同年十月,在两家亲戚朋友的祝贺声中,我和白颖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结束了将近四年的恋爱长跑。我们在北京西郊的高档社区买了一套四室三厅的房子,学校放寒假后,母亲就从长沙过来和我俩同住。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每天说不完的欢笑,母亲慢慢从失去父亲的阴影里走出来。

  过完农历新年,我送母亲返长沙,在老家呆了两晚。回北京那天,在长沙南站广场,撞见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脸庞,有点像郝叔。他一身青布衣服,满脸皱纹,右手提个黑色的大号行李包,左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风尘仆仆样子。再看那男孩,衣纱不整,面黄肌瘦,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我不能确定中年男子就是郝叔,从年龄上推算他起码五十了,怎么会带着这么个小男孩,莫非是他的孙子。因赶车缘故,没来得及去问,我就登上了开往北京的高铁。一个礼拜后,母亲夜里打电话来,我顺便提起长沙南站遭遇的人,说起了郝叔。母亲在电话那头沉吟一阵,才想起郝江化这个人,说十年没见,见面恐怕认不出了。我和母亲聊了几句郝叔,便搁到一边,继续说些其他事。

  一日,我和白颖在公园散步,接到母亲的电话,告诉我说上次在南站所撞见的人正是郝江化,他带儿子到长沙求医,刚才在《潇湘晨报》看到了他的求助资讯,就照着热线打了过去,原来他儿子得了白血病。我听那个瘦小的男孩是郝叔的儿子,不禁有点纳闷,问其缘故。母亲说还不清楚,她下午打算去医院走一趟,看望他们父子,送点钱给孩子治病。晚上八点多,母亲那边打来电话,说郝叔太可怜,大儿子五年前去世,所以两口子估摸着再要了个孩子。他妻子身体本来很虚,生孩子落下病根,卧床四年多,去年下半年也撒手人寰。为给孩子治病,郝叔早已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老家两间砖瓦房也卖了。我听了后,不禁对郝叔一家的身世深表同情。

  就寝时,妻子问我和妈妈电话里说些什么,我于是把郝叔的情况一五一十跟她讲了。妻子眼圈一红,直说他们爷俩太可怜。安慰她几句,我说咱也捐点钱吧,妻子欣然同意。于是,我给母亲回电话,说白颖和我打算明天去长沙,到医院看望郝叔父子,母亲连声称好。第二天恰巧礼拜六,我和妻子带上两万元现金,用牛皮纸包扎好,大清早便出发。下午到长沙,我俩顾不上吃饭,直接在南站乘坐母亲来接我们的车奔赴医院。

  我们全家的盛情探望,把郝叔感动得老泪纵横,不停下跪以表心意。郝叔小儿子叫郝小天,非常乖巧,小嘴巴很甜,把母亲叫成干妈妈,把我和白颖叫成大哥哥大姐姐。看得出来,母亲非常疼爱这个可怜的孩子,把郝小天搂在怀里直掉眼泪。我们仨在医院呆到夜里十点多,方和郝叔父子依依惜别,自然又是一次流泪感人场面。

  第002章

  翌日下午,我和白颖返回北京。此后,工作之余,我会打电话给母亲,问起郝小天的病情,有时候换作妻子打过去问。听母亲那边讲小孩做了化疗,有所起色,我们就喜出望外,要是听到母亲在电话里头叹息,就跟着心情不好。连续四五个月,基本如此,郝小天的病情时好时坏。眼瞅暑假就要来临,某天白颖下班回到家中,讲起她们医院聘来三名外国医师,专攻癌症,且引进了最先进的化疗器械和药物,何不让郝叔把儿子带到北京来治,兴许希望更大些。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她连声称好,说你和白颖在那边安排一下,过几天她就带郝叔父子进京。妻子把情况跟他们医院领导讲后,得到了院方的同意,表示安排最好的专家团队会诊。我们夫妻又整理出一间客卧,置办了一套全新的床上用品,准备给郝叔父子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给母亲去了个电话,母亲说他们后天就到。

  到了后天,我开车去高铁站接上母亲一行三人,当晚就在家里为郝叔父子接风洗尘。次日早上,母亲和妻子带郝叔父子到北京人民医院会诊。医院专家团队出具了一个安全完备的治疗方案,但手续后,小孩还需住院观察治疗三个月。考虑患者情况,可以免去一半费用,仍需缴纳二十万药费。我们夫妻和母亲一合计,决定总共出十万元,剩下十万元,在各自单位募捐。后来《人民日报》得知此事,刊文号召社会人士踊跃捐款,最后总共累计得善款八十一万六千七百九十九元。

  小天手续后,住院观察治疗期间,郝叔几乎一天二十小时陪在儿子病房,偶尔回我家住一个晚上。母亲则主要忙着筹款之事,接待来病房探望小孩的捐款人,闲暇之余就会到医院看望孩子。我和妻子一边上班,一边协助母亲筹集善款。暑假过完,母亲要回学校上班,说等小孩出院时再过来看望郝叔父子。我开车送母亲到高铁站,临别之际,郝叔突然给母亲下跪,感激涕零。